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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,我只有十来岁。明明似懂非懂的年纪,却在接下来的十来年,格外为这个故事伤感。

  那时候村里很多人南下打工,邻村三爷爷的儿子也是其中一员。三爷爷是老来得子,据说小叔叔聪明又孝顺,出去的时候不到20,却很能吃苦。三爷爷每每谈起,总是满满的自豪。而小叔叔确实招人疼,自己不抽烟,只要回来了就给村里的老人散好烟,欢喜得老人们眉开眼笑。

  这样一个孩子,谁都喜欢。很快村里的长辈便给小叔叔说和了一桩婚事,双方都满意,年头订的婚,只等年尾回来完婚。那段时间,是三爷爷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,可世事难料,谁也无法预料的灾难顷刻间将原来幸福的家庭冲击的粉碎。

  等到了年尾,三爷爷数着指头盼星星盼月亮,好不容易等来了儿子回家的日子。按理,儿子是坐大巴回县城再转车回村,至少要在车上过一个晚上,本来想通宵等儿子回家的三爷爷,却在午夜时撑不住,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怪梦。

  后半夜万籁俱寂,三爷爷被儿子开门的声音惊醒,连忙和老伴起身相迎,还嗔怪的说:到县里打个电话他骑三轮去接,怎么冒着大雪步行回家了?三爷爷去摸儿子的手,意料中的冰冷,见儿子满头满身湿漉漉的,三爷爷心疼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儿行千里母担忧,焉知慈父愁肠也是如此啊。

  儿子不说话,笑。三爷爷给他拍着身上的雪,又伸手去拿儿子怀中鼓囊囊的挎包,儿子却突然望着父母流泪了,眼泪越流越快,越流越急,在脸上汇聚成汹涌的小溪。三爷爷心里一惊,儿子已跨步走到床前,把怀里的包塞到枕头下面,反复拿起枕头又放下,一边拿一边望着父母流眼泪。

  三爷爷奇怪:包不是挂起来么,你放枕头下干啥?儿子张开嘴,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……等三爷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,而儿子依然没有回家。因着这个怪梦,三爷爷一早上都心神不定。而悲剧的消息却终于在早饭的时候传到了村里……

  天亮后,有人在离村不远的省道上发现了侧翻的大巴,先得到消息的人们已经赶过去支援了,因为都是沾亲带故的乡邻,现场哭声震天,撕心裂肺,闻者无不落泪。而三爷爷的儿子是被甩出车外在山坡上身亡的。据说是脖子重伤,受伤不久后昏迷中离世。

  而奇迹的是,死前不知哪来的力气,小叔叔强撑着顶开一块大石一角,用最后的力气把藏钱的包死死压在石头下,再用身子紧紧护住。被人发现的时候,手还深深的抓着石头旁的枯草和皮包的带子……

  乡邻们都哭了,他们抬着哭昏过去的三爷爷和奶奶回村。村人的安慰朴实又实在:他们轮流派人守着三爷爷和三奶奶,给他们做饭,陪他们说话,包里的钱也被清点:那是一万七千块,一分也不少……村人流着泪说,以后有他们一口吃的,就不会少了二老的……

  孩子是父母一生的牵挂,可对于孩子来说,父母又何尝不是最亲最爱最牵挂的人呢?在生命的尽头,记得亲恩未报,心愿未了,灵魂只怕也是酸涩的吧。我不相信命运,但我宁愿相信轮回,我祈愿这一场未完成的亲缘,终有再续的时候,到了那时,惟愿幸福生活之花开满阳光普照之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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